桃花坞

打破玻璃盔甲

【影评】“私影像”:打破生活与影像之间的壁垒

(以纪录片《四个春天》为例)


“私影像”即第一人称纪录片,起源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美,作者将镜头对向自己和家人,记录自身生活的变迁或内心的矛盾挣扎。


私影像往往着眼于个人与社会之间紧密联系的共同议题,并用第一人称视角共同探讨时代之下的某种现象,以引发观众对片中人的情感共鸣。


评论家顾铮在《现代性的第六张面孔》中指出:广义上,私影像就是镜头的探视范围越出了个人与家庭而指向拍摄者所愿意观看的一切范畴。所以,私影像往往又存在于共有空间,听起来是很矛盾,私人的既然是内在隐藏的,又为何会存在于开放的视觉之中?但这恰恰又是我们生活的真实体验。


从某种程度上讲,“私影像”的表述与大众传播是相违背的。它重在表达自我,陈述个体生命体验。如若过分宣泄情感,贩卖悲痛,容易引起观众的反感。


但是,纪录片《四个春天》通过巧妙的情感叙事与时间重构 , 回避了创作者本身浓烈炙热的情感,表现为对悲痛点到为止,对美好无限追思。


除此之外,影片多次提到了独山花灯,用音乐代替语言,真实地再现了独山人民做腊肠、唱歌、登山等生活状态。音乐跨越语言和地域,符号载体使受众不再仅是独山人民,也包括所有热爱艺术的观众。


在塑造人物上,音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受到贵州当地风土人情的感染,陆家都是非常热爱艺术的人,唱歌对于陆家有着重要意义。


影片中的许多情感都是借由音乐表达的。有父母唱起《青春之歌》回忆年轻的岁月,有两人共同演奏二胡的默契,有父亲登高后对过去的怀念,有二伯生病时给人心灵安慰的《夜半歌声》,有父亲时隔64年后回乡亲人的想念等等。


《四个春天》同时也用“私影像”加入了导演自己对于美好的理解,其中所描述的日常是对生活的变体延伸。面对死亡,导演陆庆屹将镜头聚焦在独山地区丧葬仪式上唱葬歌的殡葬老人身上,用歌曲讲述姐姐的平生,随后姐姐的影像一帧一帧地被逐格播放,这就是导演对死亡的理解——没有悲痛,而是定格,亲人被定格在了回忆里面,在记忆中永远年轻。


而从摄影角度看,影片有意识地囊括了大量纯粹的全景镜头。导演喜欢过低角度的取景,让观众站在低视角,看父亲在走廊上拉琴,在长镜头中看两位老人在同一首曲子下各忙各的事,受众也如同蹲在地上看父母的孩子,然后凑上前去看父母剪下的头发,卸下所有防备全身心代入。


《四个春天》还使用了“代际连接的纪念物”作为构建集体记忆的符号策略。比如姐姐去世后独山地区的丧葬仪式,家中的老式物件,父母熏腊肉、准备年夜饭,喝交杯酒庆祝金婚,一起坐在院子里演奏乐器,父亲学习使用剪辑软件、微信等象征传统与现代交替的符号。


代际记忆是个体记忆和集体记忆之间的媒介。在符号化的空间中,生活的丰富细节唤起了几代人对过往的记忆,同时,由于空间的高度压缩(四年纪实影像压缩成电影时长),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这个被影像剪辑压缩的空间中找到符合自己日常生活的细节,并通过指认物品、共同观看和回忆过往,实现个体记忆的集体连接。


《四个春天》中,每个春天都会如期而至,时代变迁,万物更迭。不变的是他们对亲情的温润感受,对世事变迁的记录与叹惋,对时光与故乡的怀念。


于是,代入“陆庆屹”视角的受众“个人日常经验以及其中积淀的情感在一个被高度压缩的空间中实现了代际之间的共振,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完成了个体记忆的集体化与代际传承。”


评论(2)

热度(39)